牛津大学历史之静乃财富之源
图为牛津大学基督教堂学院。 编者按 北京大学的“燕京学堂”计划,选址静园,导致的争议至今未平。因在“祖屋”上动土,引发北大部分师生不满。更有媒体评论指出“不应把北大静园作为招生广告”。那么,在历史更为悠久的国外知名学府,对待传统建筑的态度又是怎样的呢? 本报特约撰稿蒲实 牛津之年古老年岁,全以建筑为时间载体。与许多世界古老的一流大学一样,学校的地理生长是一个漫长历史里的连续衍生过程。它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每一样时间的空间造物:从一栋建筑,到一幅墙上的挂画,再到一个墓冢和一花一木,乃至敲钟的铃声和次数。在这样的大学里,穿越时光,怀古幽思成了可能;每一件大学历史上发生过的事件、每一位在大学读过书的人和他们曾经进行过的思索,都在大学的空间里留下抹不去的痕迹——正是这些,构成了大学的精神。 遗址遗风,打下精神烙印 今年4月,造访牛津。到达的第一个夜晚,住在莫德林学院的宿舍楼。从高街下车,沿着小径,在幽微的路灯下,经过古老的礼拜堂与哥特式钟塔,穿过莫德林桥,宿舍就在查威尔河畔了。窗外,河对岸的莫德林学院钟楼敲响了钟声。钟楼耸入黑夜里,影影绰绰,如梦似幻。楼下传来两个宿醉的年轻人的夜半高歌声,不知在哪家牛津小酒馆喝多了。待到清晨,目光可以在晨曦的泽被下跨过窗前的查威尔河和绿得要流出水彩来的浸水草甸,与那15世纪的大钟塔再次交汇。中世纪精神栖息在哥特式的精雕细琢里,它不仅的确如奥斯卡·王尔德所描述的那样金光闪闪,而且还因为一代代牛津人迷醉在它的梦幻尖塔里的诗吟,具有了灵性的神韵。 一个下午,穿过学院那扇狭窄的哥特式拱门,我进入到墙褓里莫德林学院的内部世界。莫德林是牛津地理规模最大的学院,有超过英亩土地。学院曾是不同时期在牛津落脚的学术机构,与我们古代的书院有点像,后来就构成了牛津联邦王国的一个个自治领地。莫德林学院是15世纪由温彻斯特主教兼英格兰大法官威廉·温弗利特创办的,更老的默顿学院12世纪就有了,崭新的沃尔夫森学院则建于20世纪。迎面而来的首先是圣约翰方庭。左右手哥特式的石头建筑都在漫长的时间中变得有些斑驳。石墙的缝隙与坑坑洼洼里,盛放着15世纪和19世纪至今几百年的时光所留下的印渍。角落里有一座17世纪的文法会馆,经历了年火灾的劫难生存下来。正前方是院长寓所。从右侧的宫门进入方庭,奠基者之塔就在这里。这是一个仍然弥散着浓厚宗教气息的地方,耶稣基督与圣女玛丽·玛德琳的雕像就立在方庭前。奥斯卡·王尔德曾在这里的宿舍里住过,据说,这个文艺气质浓厚、家世卓越的美男子曾用丝绸铺满了他卧室的墙壁。 从奠基者之塔下方的门廊进入回廊,便来到小礼拜堂的门厅,装帧精美的拱形天花板上嵌有各式的百合浮雕。进入礼拜堂,左侧的窗户嵌着中世纪制造的玻璃,描绘的是学院奠基者温弗利特。穿过沉重的橡木门进入礼拜堂的前庭,有一个19世纪腊制的墓冢微型仿品和温弗利特父亲的石棺。牛津不少老学院的礼拜堂里都停放着石棺(诗人雪莱的棺材就放在默顿学院的礼拜堂里),还有一些埋葬着牛津名人的墓地(比如霍利维尔公墓),这些纪念性装置很容易让人感到牛津城上空徘徊着拥挤的亡灵。这里还悬挂着一幅16世纪意大利画家蒋皮耶特利诺对达·芬奇《最后的晚餐》的经典描摹画作,这幅帆布油画的历史地位和艺术价值随时间流逝不断提高,是学院的宝贵财富。这里也是唱诗班咏唱宗教乐曲的地方,他们每周都会进行日常的练声与听讲。 出小礼拜堂右转,经过一排一战阵亡学院成员的纪念碑,进入一条15世纪所建的回廊,沿过道前行,来到一处石砌的阶梯。 拾阶而上,便进入学院食堂。食堂可以用古典堂皇来形容。食堂四壁上挂着伊丽莎白一世女王和托马斯·沃尔西红衣主教的肖像画,遥想16世纪,学院接待英王詹姆士一世时,他就是在这里用膳的。 食堂中央两侧的墙上则面对面摆放着两位莫德林校友——丹宁勋爵和奥斯卡·王尔德的半身像。一想到牛津的日常餐饮和学习常常都得在这些人沉默不语的注视下进行,不产生点对历史和传统的敬畏感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食堂里有几十张厚重的木桌,每张上面摆放着数个复古的台灯。位于食堂最里面的高桌是学院院长、教职员工和他们的宾客就餐的席位,就像在讲台上吃饭一样,是牛津老学院科层秩序的体现。每逢正餐,学生们穿着西装,打着黑领带赴宴,导师们站在高桌前用拉丁文做祷告,工作人员依次端上前餐主菜甜点,在酒杯中盛上葡萄酒,充满了中世纪精神,也将贵族与精英意识熨烫进了每个牛津学生日常意识最细微的肌理里。 离开食堂,沿着回廊往前走,便来到新馆。18世纪初的建筑对牛津来讲,真是青春。这座建筑与许多熠熠发光的名字有着亲密的纽带:大学问家约瑟夫·艾迪生,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诗人约翰·本杰明,C.S.路易斯……都曾在此居住过。 沿着这里的任意一条小径走,想到在不同的时间里,竟无论如何都会与大作家J.R.R.托尔金和C.S.路易斯产生空间上的交集,怀古幽思油然而生。那棵年入种、年迁至学院的法国梧桐树仍安静地立在那里,王尔德曾幻想,他听到了那些树枝“私语着一些关于爱情的故事”。 建筑不变,变的是建筑里的人与事 牛津的一花一木都有几百年的生命,得到了一代代人精心的呵护。牛津最富有的圣约翰学院,有一片奇妙的花园。在茂密的树林里,美国鹅掌楸、南欧紫荆、天堂树、珙桐、桉树、罕见的弯橡树、奇怪弯曲的魔栗树茁壮地向天空生长,光冬青树就有种,共有0种左右的树木。这是一代代业余植物学家努力的结果。年,美国作家威廉·霍索恩站在牛津新学院的树木下写道:“它们几个世纪以来过着一种恬淡的生活,得到细致的抚养、关怀和保护,不受狂风的侵扰,它们必定是最幸福的树。好像它们是牛津大学永远的大学生似的”。沿着莫德林学院艾迪生小道绕行一圈,回到莫德林桥下。钟塔之间的繁枝,布谷的鸣唱,变换的钟声,迷人的云雀,环绕的河流……在这段静谧的旅途上,时间缓慢得几乎停止了流动,只有那些植物的生命悄然无息地指向繁荣,死亡与轮回。在这里,终其一生不疾不徐地追问生命的意义和精深的学问,好像是一件如此自然而然的事。 同样古老的基督教堂学院,连门房都依旧像维多利亚时代那样,穿着最讲究:黑西服,圆礼帽。它被视为英国最贵族化的学院,出过13位英国首相和11位印度总督,当然还有大主教。它的大教堂建筑、肖像画廊和古董宝藏已使它成为牛津最富裕的学院之一。在基督教堂学院的建筑语言里,它傲慢又高调的阔绰的方庭仅仅是世俗世界向精神世界的过度地带。克利斯朵夫·路易斯院长说,“学院的建筑看起来好像很老,一成不变。 但建筑里发生的人与事却不断地在改变,内在是非常现代的。天文学、物理学、药学等院士,研究的都是他们的当代问题, 学院的人的价值观、性格、研究、习俗等都在不断改变中,学院的传统保留在一些传统的仪式中,内部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这是一个时刻发生着变化,灵魂非常现代,却又看不出变化的地方”。 新建筑,决策和施工都慢慢来 基督教堂学院的古典风格里包裹着的是不断变化的、自由的精神,这种对传统的固守和与时俱进,让牛津人的气质有种无所不在的悖论和异常固执的怪异。 一个例子是:直到今天,汤姆钟每晚9:05还会敲下。这是因为年建院的时候,院规规定名学生必须赶在9点回来。那为什么是在9:05呢?因为学院位于格林威治以西1度的地方,所以当伦敦的钟显示9点零5时,牛津实际上才9点,学院连时间的算法都要体现出自治精神王国的信念,即“这里不是英国,而是基督教堂学院”。那为什么敲下而不是下呢?因为年,学院的招生名单神秘地扩大到了个。为什么直到今天汤姆钟还这样不厌其烦地、一成不变地敲呢? 牛津人不假思索地这样做了,就像与生俱来的基因密码一样。我想,也许就连勒·柯布西耶也会同意,在基督教堂学院,在牛津,古老建筑群的时间消失了。在牛津所有的古老学院里,莫不如此。 在牛津的地理边缘,不断出现新的建筑。20世纪所建的数学系大楼、沃尔夫森学院等,均是新建的现代或后现代崭新建筑。它们从设计到建成的过程无论决策还是施工都非常缓慢,但一旦建成,就决不推倒重来,而是像其他古建筑一样,被珍视和保护。正因你能在牛津找到从古代、中世纪,到宗教改革和古典主义时代,直到乔治亚和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触摸时光留下坑坑洼洼痕迹的墙面,牛津的地理才构成了一条漫溯精神地图的时间长河。■ 分享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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